王挪莊的掛面受到十里八鄉(xiāng)趕集人的喜愛
商洛日報 - 商洛之窗訊 (文/圖 本報記者 劉少鴻 李 亮 見習記者 董 楠)聞說,流嶺山深處有一村莊,名曰流嶺槽。雖然是村莊,但常年有集市,陰歷的二、五、八是趕集的日子。又聞,這個集市非常古老,已有上百年之久,因為其交通不發(fā)達,集市一直尚在,且上集者眾多。于是,帶著好奇,我們一行來到了這個民風樸實、景色秀美的山里村莊——流嶺槽。
激動下的找尋
適逢初八,太陽也很眷顧。在商州區(qū)夜村鎮(zhèn)口前尋找到入口,順著一條溝往進走,河面慢慢變窄,兩邊的山也離得越來越近,但即使這樣眼睛里并無“不滿足”的感覺,反而被冬天的景色深深吸引。溪水清澈,山間也有不斷的綠色闖入視野,那原本蕭瑟的枯黃不僅凸顯不出哀傷,反倒成了一種成熟的象征。冬天乃四季里最末的季節(jié),又一年之后,花草樹木就意味著一種成長。同行的人說,這若是夏天,豈不能和一些風景區(qū)相媲美?然而立即有人反駁,冬天的風景自有一種別樣的美,也很耐人尋味。
約莫20公里后,我們看到有三兩成行的人群走過,背著背簍,說說笑笑,便追過去問。據(jù)說離趕集處已不遠,拐過一個彎,前面就是。就好像在經(jīng)歷一番波折和努力的賽事之后,比賽結(jié)果終要揭曉一樣,神秘又滿懷期待的流嶺槽集市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,幾個人激動不已。
邊走邊看到,有很多從農(nóng)家小院內(nèi)或岔路旁走出的“背簍人”,拖著散漫的腳步,有的還在等待鄰家一起出行,就好比即將一起旅行的人既著急又想放慢腳步,害怕愉快的時光過得太快一樣。
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公路旁不遠處有一群人圍著,旁邊還站了幾個人,便趕緊詢問,答曰:這便是集市了。原來和公路平行的一排房屋將趕集的街道隱藏了起來。于是迅速下車,相機帶著,手機放下,就怕錯過記錄珍貴的一幕。
集市里的賣貨人
集市比我們想象的小一些,只能過一輛車的街面,臨街的大部分門面房關(guān)著門,街道上行走的人也不多。我們安慰自己,才不到11點,也許趕集的人還在路上。
街道的西頭,聚集了一些人,其中就有在車里看到的那群圍著的人,最里面的是一個賣掛面的老人,因為掛面質(zhì)量好,引來很多人購買。老漢頭戴一頂具有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象征的帽子,叼著煙嘴,旁邊一個看上去很有年月的木箱里放著幾捆掛面,5元錢一斤。“就拿了這一點,味道好得很,不愁賣。”老漢向正在挑掛面的人說道。老漢叫王挪莊,今年72歲,家在附近,十幾歲就學吊掛面,一做就是50多年,最多時一個冬天能做4000斤。“現(xiàn)在年齡大了,動彈不了,今天只做了20多斤。”老漢說起年齡帶給人的無奈,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嘴。聽同村的舒世民講,老漢家中有三個兒子,個個都很能干,在西安也買了房子,但老漢執(zhí)意要留在流嶺槽,逢集市了,拿些個把十幾斤土特產(chǎn)來賣。
旁邊賣土雞蛋的鄉(xiāng)下女人也非常忙碌,一條完全沒有現(xiàn)代氣息的圍巾裹在頭發(fā)上,棉襖、套袖、一雙凍得發(fā)青的手,呵一口氣,用手指尖把塑料袋搓開,給買主把雞蛋稱好放進去。8元錢一斤,買的人絡繹不絕,一旁熟悉的人跟她打著趣,“賣完雞蛋趕緊去給自己買上一件花衣裳,快過年了,把自己打扮漂亮點。”說得周圍人笑聲連片。
在這群圍著的人外,還有一個賣貨人生意很好。鍋巴、瓜子、火腿腸,襪子、秋衣、手套,洗衣粉、肥皂、衣架,吃的穿的用的無所不有。瞅一眼這個賣貨人,便知他是一大早就來趕集的。兩個厚厚的皮質(zhì)護膝,類似于沖鋒衣的大長外套,一個厚重的頭盔套在頭上,就像冬天大城市里整天跑街拉人的摩的師傅一樣,武裝得嚴嚴實實。他站著的前方,除了一個鋪開的塑料紙上擺滿了“百貨”,旁邊的三輪摩托車上也擺滿了供鄉(xiāng)里人挑選的物品。圍著的人多,買東西的人也多。據(jù)一位熱心的趕集人說,每次都見這個人來擺攤,聽說是從白楊店街道專門來此趕集的。一大早騎40多里路摩托,確實夠冷的,不過人家的東西因為種類多而很受歡迎。
翻山來的趕集者
趁著集市還未熱鬧,我們打算在附近的山村間轉(zhuǎn)轉(zhuǎn),捕捉一下冬日里流嶺槽的美。順著公路一直往溝垴方向走,迎面而來的都是背著背簍的趕集人,大家都有著各自的目的。
“去集上買豆腐呀!”一個婦人笑著說道。她就在附近的村里居住,家里冬天沒有多少菜,炒白菜時混進豆腐和粉條,是她那口子的最愛。“人家的日子過的好的很,娃都在西安干大事呢。”婦人剛走不遠,就有同鄉(xiāng)人羨慕的聲音。
我們繼續(xù)往深處走,路遇3個背著背簍靠在路邊休息的人。“您這是背的什么?”我們好奇地問。“背的麥子,去換面啊。”其中一個叫王民的說。他和同來的劉中山、劉淑霞都是山梁西邊上官坊鎮(zhèn)人,但翻嶺到流嶺槽上集要比上官坊寬坪的集市近,所以他們就經(jīng)常跑十幾里路來這邊趕集。“走一走,歇一歇,全當旅游了。”王民一說,3個人全笑了。邊笑,邊起身前行。
在路遇的二三十人中,我們也見有幾個未背背簍的人,他們也是去趕集,只是未帶任何東西。“我們就是到處轉(zhuǎn)悠。”74歲的王水彥老人說。只見他雙手背后,與老伴悠閑自若。“現(xiàn)在村里就剩下我們這些老年人了,哪里人多就往哪處去。”現(xiàn)如今的流嶺槽在王水彥老人眼里很空曠,年輕人都出門打工,剩下一些無聊的老人,趁著集市去趕個熱鬧。趕集在他們那已經(jīng)成了習慣,也成了他們村里人為數(shù)不多的娛樂項目。
曾經(jīng)繁華的集市
橫亙于商州、山陽之間,連綿百余里的流嶺,是秦嶺東段主要支脈。從衛(wèi)星地圖上可以明顯地看到,流嶺槽就是這大山最深處最深最長的一道溝。以流嶺槽村為核心,向北出溝四十里,是商州的兩水寺、白楊店。翻梁向西二三十里是上官坊鎮(zhèn)。向南四五十里,是山陽縣的王莊鄉(xiāng)。向東,則進入丹鳳縣的馬鹿坪。在這樣一個地方,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前,這里的集市就輻射到這方圓數(shù)十里的村鎮(zhèn)。每逢集日,數(shù)以萬計的人前來趕集,自是熱鬧非常。
說起流嶺槽集市的過去,王水彥老人非常興奮:“解放前就特別熱鬧,四周的人都在這里買賣木材、木炭、藥材、家畜,還有從山陽縣高壩鎮(zhèn)趕來換米的,四方來客絡繹不絕,那場面現(xiàn)在都不敢想象。聽老一輩人說這個集市從舊社會就有的。”
“站在山頂上,就能聽到集市上的吼聲。”村里的老支書唐水印說。上世紀七十年代,他就在村里當支書,對于集市過去的輝煌,他了解得更為詳細:“舊社會時,這里是方圓幾十里的中心,站到對面山上都能聽到這里熙熙攘攘的吆喝聲,那時候從現(xiàn)在的街道到那條河對面都是集市,最多時有上百間門面房,一逢集就是人擠人,賣糧食的、木炭的、木材的最多,當時山上的木材好,外來購買的人特別多?,F(xiàn)在門面房已大部分閑置,只有幾家還在堅持,已掙不了幾個錢,只是方便趕集的群眾。”唐水印說。
唐水印聽老一輩說起過,集市是從清朝時期就有的,街道不遠處的關(guān)老爺廟可以證明?,F(xiàn)在的老爺廟是在原址上重修的,但門前的兩塊石碑還是光緒年間的老碑。還有一塊石碑上刻著“嘉慶”二字,被移到了對面的戲樓里。按照唐水印的說法,在清朝嘉慶年間,這個集市就已經(jīng)存在,但是最早是什么時候也沒有人能說清楚了。
如今的流嶺槽
下午一點半,集市上的人已散去,連白楊店的擺攤?cè)艘惨褱蕚涫帐皷|西回家。我們走在空落的街道上,想尋找一下過去的繁華,看見的卻是緊閉的大門和那少有的幾間商店。
“供銷合作社”,偶然看到一家掛有此牌的商店,大家甚是驚喜。走進去,看到了已經(jīng)很古舊的磚木搭建的柜臺。“這可是現(xiàn)在罕有的東西。”同行的人說。像發(fā)現(xiàn)寶貝一般,大家紛紛拍照。據(jù)現(xiàn)在的村支書舒正印介紹,這個商店是現(xiàn)在集市上最大的,原先是供銷社,后來由個體戶郭建峰承包。郭建峰是張村人,已在此承包了30余年,妻和子都一同來到這里生活了幾十年,村里人都把他們當成了自家人,紅白喜事他也從來沒有缺過。
村支書舒正印也是一個熱心人,為我們講起了現(xiàn)如今的流嶺槽。流嶺槽村共14個組,396戶,1500多人,這其中就有46個黨員。村里有五六百人都在西安打工,形成了廢舊金屬回收、交通運輸、建筑工地和裝車卸車四個產(chǎn)業(yè),并且都有不錯的規(guī)模。這些流嶺槽的打工者在西安北部華瑞小區(qū)買房的就有37戶,相當于把流嶺槽的鄰居搬到了西安。凡是這里過去的鄉(xiāng)黨,大家都非常照顧。
最近,在村支書的帶領(lǐng)下,流嶺槽的村民正在修復水毀路,自打2009年村里通班車以來,村里的百姓出行也方便了。每天最早一躺班車是六點多,到城里也就八點左右,不耽擱辦事,也能早去早回。村上協(xié)助十多戶群眾因地制宜發(fā)展香菇產(chǎn)業(yè),目前已小有規(guī)模,客商定時上門收購。流嶺槽村的小學也比之前好了很多,原來的校舍破舊不堪,搬進新的環(huán)境后,娃們似乎也變得開朗了,夏天不再漏雨,冬天曬暖暖也不再是一種奢侈。只是學生在一天天減少,現(xiàn)在6個年級只有60幾個學生,而且全是留守孩子。
因為山高的緣故,太陽早早被擋住了,我們打算回城。臨走時,再次望了一下這古老的集市,一剎那,仿佛那人聲、那喧鬧聲在耳邊,那挑著、擔著木材的人們在眼前,那古老的集市再次重現(xiàn)。
坐在車上,想起老人們的話語和嘆息。企圖猜測老人們的心思:雖然年輕人出門打工掙的錢多了,雖然外面的世界肯定比偏僻的流嶺槽精彩,但是他們肯定希望后一輩們能?;貋砜纯?,聽聽他們說說自己可愛的家鄉(xiāng)和曾經(jīng)繁華的集市。